星期六終於去看了賽德克上集,之前一直猶豫不決要不要去看的原因,最大部份是因為「海角七號」的關係()。其實有在關注奇摩電影的評價的人就會知道,那裡的評價基本上沒有啥公信力,所以賽德克兩極化的評價說真的也不是那麼困擾我,最主要還是對前一部電影的感覺。

 

 

「海角七號」並不算糟糕的電影,特別是本人不知道已經看過多少爛片,比較之下它的程度真的不算糟糕,但也真的沒有令我覺得好看(),我看完之後唯一有感覺的是音樂,但是「海角七號」紅到我後來看到這個名字就想轉台的地步。因此,「要不要到電影院」看魏導的片(對,我掙扎的只是要不要花錢看電影,就算不看電影,這類片子我之後也鐵定會租dvd回家看),對我著實是種掙扎。但賽德克這部片本身就是我會感興趣的題材,後來看到預告興趣更濃,最後還是決定去看了。

 

 

好看,雖然只看上集無法蓋棺定論,但個人覺得很值得去電影院看。看電影之前,曾看過奇摩正反兩方激辯,通常雙方激辯的內容都沒什麼營養,所以我只是稍微瀏覽了一下,忽然看到力挺賽片的一方說「拜託說不好看的人先去了解一下霧社事件,再來批評好嗎」,這種說法老實說我並不同意,一部電影要讓觀眾覺得感動,並不以「觀眾必須事前做功課」為前提,想當年我看「與狼共舞」時,也是只約略知道白人與紅人有所衝突的皮毛而已,就跟只知道霧社事件是原住民對抗日人這種程度的認知一樣,還不是覺得好看得要命(這部真是凱文柯斯納唯一的經典作),我並不需要事前去了解什麼,反而是這部電影提高了我對文化與種族衝突的興趣。好看的電影便是如此,所以在看賽片之前,我所擁有的對於霧社事件的認知也就只有以前教科書上讀到的這麼多:莫那魯道帶領霧社原住民抵抗日人入侵。

 

 

承前,之所以覺得好看,最大的原因就是,即使我不做功課,我依然有所感動。我不知道魏導真正想要表達的是什麼,我只能說出我感受到的東西,他很用心在描繪賽德克的文化和特性,以及與另一個文化摩擦下產生的許多無奈與悲劇,如果以長遠的眼光來看,我們自然可以看到文化融合下的美好,例如當時如果日本皇民化全東亞成功,可能幾百年過後,不同種族間的地位會由原先的極度不平等慢慢拉近彼此差距,到最後猴子穿上衣服也會真的變成人(先說抱歉,這種比喻很粗俗但比較好懂);可是當時生活在其中的那些人經歷到的卻只有漫長的陣痛,他們面臨的是自己文化逐漸消失的恐慌、備受欺凌與冷眼的苦痛,沒有所謂的美好、共存與和解。

 

 

相信前者的人,就像花崗一郎那樣,希望忍耐個20年或40年,期待熬過陣痛期,能有不同的結果出現;但莫那魯道感受到的是後者,這是他為何堅持「出草」的原因,因為在花岡一郎所期盼的結果出現之前,早就沒有所謂的賽德克人。這當然是精神層面的歸屬感,但若從現實的層面來看,他們的生活也沒有因為日本人的統治而變好,反而變得更差,因為統治者並不願意了解被統治者,如果遺忘賽德克圖騰的榮耀只能換來這種下場,為何不替子孫保住賽德克圖騰?所以莫那才會說「如果文明是要我們卑躬屈膝,我就讓他們見識野蠻的驕傲」。

 

 

我不曉得真正的賽德克祖律和電影演的有沒有差別,但電影已經把賽德克精神深深地突顯出來,幾乎像是烙印了。賽德克的精神是血腥的、莽勇的、剽悍的、堅強的,因為他們生長的環境就是如此,在這裡不得不提到我小時候常常聽我阿嬤說「不要去惹生番,生番很兇惡」(他們曾經歷過漢番衝突),與電影演的很多片段做對照,增加不少寫實感(例如年輕的莫那獵人頭,與其他部落爭獵場、嗆聲,甚至與漢人交易時雙方見面也是滿佈刀光劍影的緊張感),這是他們的文化,我們認為野蠻和血腥,他們認為那是勇敢與榮耀。他們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祖訓,有自己生存的目標,既簡單又清楚。

 

 

我特別喜歡莫那父親對小時候的莫那講述祖律那段,就像在看「阿波卡獵逃」時,我特別喜歡看黑豹掌站在瀑布下,面對凶狠的另一族大聲宣告「我是黑豹掌,這裡是我的山林,我的子孫將來要在這裡打獵……」,雖然我聽不懂,可是聲音與語言富含感情、智慧與決心。我本來就喜歡聽不同語言,不管那是日文、印地安文、英文、義大利文還是賽德克文,如果再搭配上有意思的畫面與意義,就更感人了。那段祖律把賽德克精神講得一清二楚,男人的責任是保護獵場,視獵取敵人首級為榮耀,只有雙手沾滿敵人鮮血的男人,才有資格在死後進入彩虹橋,被祖靈接納,而在彩虹橋後有一片永遠的獵場,他們死後要在那裡守護它。賽德克的女人責任則是編好紅色戰衣,雙手沒有染血的男人和不會編織戰衣的女人,死後在彩虹橋前會被祖靈趕走,其魂魄留在冰冷溪底被河蟹剪得碎爛。從這段祖律來看,賽德克人視死後比在世重要。

 

 

一如電影中演出來的那樣,他們很愛喝酒,開心時喝,不開心時也喝,富有時喝,窮得連他家的獵犬都嫌棄他時也喝,他們的生活就是打獵、吃肉、喝酒,可是不管醉得再厲害,一旦面臨戰鬥,那種原始的能力立刻爆發出來。他們也許不如一般人聰明,不如一般人衣冠楚楚斯文有禮,不如一般人能夠適應多變的環境,但也因為他們生活得簡單,所以堅守信念的能力往往比一般人強烈。

 

 

片中中年莫那與花岡一郎的對話讓我看得津津有味,與不願配合出草的頭目(忘了名字)的對手戲也令人熱血沸騰。中年莫那不像年輕的莫那那樣衝動,他是個懂得等待與忍耐的獵人,而且他很聰明。每次看到他受不了直線思考的兒子而忍不住「家暴」他們時,我就覺得好好笑(真的是踹得很用力)。莫那對巴萬說「你聽你爺爺說我以前是個英雄,那你知不知道我現在依然是個英雄?」以及他對吉村說「你用這麼沒禮貌的角度看我,難道不怕我把你刺瞎?」,還是可以看出年輕莫那的自傲與硬骨並未消失,只是比起以前的外放與囂張,他更懂得內斂的道理,也更能斟酌現實來考慮行動與否。可以說,中年莫那比較吃香,因為到了這時候,他學會了沉穩與智慧,角色性格更加多元,自然引人注目,可是年輕莫那一樣演得很出彩(這絕不是我貪戀他健美的體魄,毆),年輕的他就像光芒初綻的雄獅,怎麼可能捨得收斂他一頭美麗的鬃毛。個人很喜歡他說那句「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長大」以及他誤傷同伴時,冷冷地看著趴在地上的族人說「我不允許有人跑在我前面」,簡直就是讚到讓人心花怒放。就是有年輕的莫那做基底,才更能突顯中年莫那的丰采。

 

 

拉回正題,中年莫那收集火柴作為火藥來源,從年輕收集到老集了好幾桶,顯示他出草的念頭從未改變,但他遲遲未有行動,個人覺得他的確是有所猶豫,那位不配合出草的頭目(個人也很喜歡他,雖然出場不多)的考量他不是沒想過,他知道日本很強,他知道這次行動結果可能是滅族,他也曾答應花岡一郎不行動(個人覺得他那刻是真心的),可是他最後還是決定出草。面對反對出草的質問,中年莫那的回答有一句是這樣「現世的山林獵場我們是守不住了,可是我們有一座永遠的獵場要保住」,當時看到這句真的有感動,重點是在前面那句,他明白這是以卵擊石,他沒有天真地以為他們捍衛得了他們的家園,這是一場不會勝利的仗,可是他還是要出草,為了讓這些臉上沒有圖騰的賽德克子孫死後魂魄不會被祖靈排拒,這才是能真正保留住賽德克子孫的作法,日後子孫如果遺忘了賽德克精神,那他們是日本人,不是賽德克人,所謂的保住「賽德克子孫命脈」又代表什麼意義?用什麼來換回賽德克年輕子孫的生命?用驕傲。這個回答說服了頭目。

 

 

文化的衝突下,由於立場不同、經歷不同,每個人抱持的觀點也不同,魏導滿有誠意,盡力地呈現出多種思考,例如有試圖了解賽德克的友善日本人,也有吉村這樣鄙視及欺負賽德克的日本人,有花岡一郎和二郎努力想擺脫野蠻生活的賽德克人,也有忍辱求存的頭目,以及受日本教育因此不理解父親為何配合莫那出草的賽德克女人(徐若瑄),每一種想法都是有脈絡可循,也都很合情理。例如我覺得吉村演得不錯,試想,一位覺得生番粗魯無禮、粗暴殘忍、血統下賤的日本軍官,對於自己被編派到一個叢爾小島看顧這些生番這件事會如何看待?這是貶放,這是自己不被上級重視的證據,他已經很討厭這些野蠻人了,他還得待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忍受這烏煙瘴氣的差事,他心裡肯定極端不平衡,原本就存在的歧視心態加上這種不平衡的情緒,他當然一一奉還給討人厭的對象。其實他很怕賽德克人,但他即使被揍得像豬頭,嘴巴也絲毫不軟,這也頗有幾分日本人絕不失去自身尊嚴(優越)的味道,還有奮力一搏的杉浦也是。

 

文化衝突下的悲劇是血洗霧社,文化衝突下的無奈則在中年莫那揹著槍枝穿梭於廣場上支離破碎的屍體,以及最終坐在升旗台下默然仰望天空時表現得淋漓盡致。

 

 

最後,來假平衡一下,講講缺點,這部片動畫部分做得很假,而時間的推移上也剪接得不太順暢。另外,中年莫那在溪邊見到他父親靈魂那裡,畫面看起來不太蘇湖,因為中年莫那(林慶台)活生生就像是演他父親那位的阿爸,卻還被當小孩子一樣抬起下巴磨蹭,個人表示看得很彆扭,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覺得彆扭的關係,連帶地我看林慶台那時候的表情也非常尷尬,如果要我舉出他演技不自然的地方,這個場景會是首選=.=+++。個人覺得這時候把林慶台代換成大慶或者是小莫那,或者是乾脆讓林慶台看見父親與當年自己的殘影在對話(如果林慶台非得現身的話),視覺上會協調許多,意義上也不致有所落差。

 

非常期待下集能有更多突破點。

 

 

題外話,個人覺得對於這部片裡的莫那是不是英雄的爭議很有趣。有人說年輕莫那逞凶鬥狠,中年莫那又堅持不必要的流血,算什麼英雄。其實英雄並不是道德上的完人,看看西方文學裡的英雄就知道,多的是性格上有所缺陷,不知道為何,總有人喜歡把英雄定義得很狹隘,定義得很完美,簡直是力量與性格各方面的無缺,這款的不是人,是神了。但話又說回來,莫那是不是英雄真的也不重要啦。被說英雄也沒有比較威啊=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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